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卖馍成难,勇敢应战(卖馍是什么意思)

亚萍:“加林,你真不简单!我看见你在地区报上发表的那几篇散文啦!文笔很优美,我都在笔记本上抄了好几段呢!”

克南:“你还教书吗?”

加林摇摇头:“被大队书记的儿子挤下来了,现在当社员。”亚萍焦急地说:“那你学习和写文章的时间更少了。”

加林:“不,不是有一个诗人说,我们用锄头在大地上写下了无数诗行吗?……”三个人都笑了。加林问克南:“你还在副食公司当保管吗?”

亚萍嘲弄地说:“高升了!当了门市部主任!不过前面还有个副字!”克南尴尬地笑笑,说:“以后买什么烟酒一类的东西,你来……”亚萍:“下午有空,到我们广播站来坐坐,你知道我也爱好文学,可这几年光耍嘴皮子了……很想请教你……”

加林:“你们现在位置高了,咱区区老百姓,实在不敢高攀!”张、黄都有点尴尬。亚萍说:“你还是那个犟脾气!”

车站传来让旅客进站的广播声。

加林向他们点点头,向集市上走去。

马路上。克南和亚萍往车站走。克南给亚萍说着什么,后来发现身边没人了。他看亚萍回过头正向加林那里望去。

街道上。加林在拥挤不堪、喧嚣如蜂群的人群里挤着。他眼前出现宁静的中学教室。他在黑板上解一道数学题,亚萍和克南在桌子边看他解题。他在人群里挤着。中学操场上,他教亚萍投篮。

他在人群里挤着。傍谒清爽的林荫道上,他和亚萍、克南谈笑风生地散着步;亚萍妩媚地对他微笑。

他在人群里挤着,听见马占胜的声音:“高加林!高加林!”

他抬头用目光在人群里搜索。

马占胜好不容易挤过来。

占胜:“加林,你提个篮子干啥?”

加林没说话,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馍,怀着一种恶意往马占胜手里塞。占胜尴尬地推挡着,说:“加林……唉!你一定心里恨我马占胜!其实,我马占胜哪有那么大牛皮!高明楼和咱公社张书记是多年的老交情了……下你的教师虽然是我在会上宣布的,可并不是我决定的嘛……”

加林:“老马,我知道……你不要说这事了……”

占胜:“我现在调到县劳动局,算是提拔了,当了个副局长,刚上任,忙得鬼吹火!你来玩!……”

占胜像逃避什么似的走了。

加林继续从街道上挤过去了。

交易市场。菜市、猪市、牲口市、熟食摊和杂货摊为主,组成了一个闹哄哄的世界。人头攒动,市声连天。

巧珍在人群里挤着,张望着。

她发现了人群中的高加林。

加林提着篮子在人群里瞎挤。

他走过熟食的摊贩群。所有的男女摊都在吆喝着招徕顾客。一名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长发青年,自行车上挂着一些花花哨哨的衣服,向顾客推销。

一阵黄风扬起,一名摊贩用勺子在锅沿上磕了几下,逗趣地喊叫说:“快来呀!又加一味!”

周围的人在黄尘中微笑。

加林捱了捱盖在馍篮上的毛巾,继续盲目地在人群里挤。

巧珍不远不近盯着他,也在人群中挤。

加林靠在一根水濯电杆上,沮丧地闭住眼睛。

人群中的巧珍眼里涌出了两颗泪珠。

文化馆阅览室门前。加林提着篮子进了阅览室。

巧珍从后边撵来,见加林进了阅览室,只好在对面的一个小铺里装着买东西,等加林出来。

阅览室里。加林坐在花栏椅上,身边堆了许多报刊杂志。他正兴奋地看画报。画报上现代化的城市五光十色。

阅览室外面。巧珍向阅览室门口张望着。

阅览室里。加林陶醉在画报中:他似乎看见画报上的火车汽笛长鸣,正在启动;巨大的客机呼啸升入碧空……

阅览室工作人员的声音:“同志,已经下班了。”

加林从梦幻中惊得抬起头。

他过去提起了馍篮。下午,大马河桥头。加林垂头丧气地提着馍篮走到桥头。

他看见巧珍立在桥头,用手帕扇着脸,旁边撑着他家的自行车。巧珍走到他面前,精神有点紧张地问:“加林,你是不是卖馍去了?”加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嗯……你也赶集去了?”

巧珍揩着脸上的汗,说:“嗯……我来赶集……一点事也没……加林,”她突然转过脸,“我知道你一个馍也没卖掉!我知道哩!你怕丢人!你干脆把馍给我,让我给你卖去!”

巧珍从加林胳膊上夺过篮子,放在她自行车的后座上。

加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,巧珍骑着车子已经向县城跑去了。加林迷茫地来到桥边上,手在栏杆上摸来摸去。

街道上。巧珍兴奋地骑着车子飞驰而过。

巧珍姨家。巧珍一边给她姨往盆里拾馍,一边对她姨说:“……大姨,这是新麦面的,我妈让我送你们尝尝……”

巧珍飞快拾完馍,提起空篮子就起身。

她姨撵在门口,说:“吃了饭再走嘛……”

巧珍已经出了院子,回过头说:“不了,天都快黑了……”巧珍姨家院门外的路边。

一位妇女抱着小孩,小孩的胖手正在按巧珍自行车上的铃铛。巧珍走过来,在孩子的脸蛋上热烈地亲了一口。

她跨上自行车向大马河桥的方向赶去。

大马河桥上。加林扶在桥栏杆上,望着远方。

县河波光闪闪,辉映着夕阳明亮的光芒。

河边洗衣服的城市妇女,正收拾岸边草地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床单。一群光屁股小孩身上糊着泥巴,在河滩上追逐戏耍;扑通扑通跳入水潭中。加林无意识地微笑了。即刻,他的神色又变得严峻起来。

他回过头,看见巧珍正骑着车子向这边走来。

大马河桥上。巧珍把车子撑在路边,走到加林面前,掏出一卷钱递给加林,说:“一毛钱一个,你点点,看对不对?”

加林接过钱,惊讶地看着巧珍,不知说什么,他终于结巴着说:“巧珍……你……真能行!”

巧珍不好意思低下了头。

加林:“你赶快骑车回去,太阳都快落了。”

巧珍过去推起了车子,说:“咱们……一块走。”

加林为难地说:“我骑车带人不行,怕把你摔了。”

巧珍亲切地看了加林一眼:“我带你!”

加林:“啊呀,那怎么行呢……”

巧珍:“干脆,咱别骑车,走着回!”

加林为难地看了巧珍一眼。

巧珍执拗地看着他。加林只好过来帮她推车,巧珍肩膀把他碰开,说:“你累了,我来推!”傍晚。通往高家沟的简易公路上。

加林和巧珍局促地相跟着在公路上走。

太阳正在落山。西天上红色的霞朵;山尖上一抹淡黄的阳光;暗影笼罩的川道;绿色海洋般的庄稼;山坡上滚动着的白色的绵羊群……黄昏。公路上。巧珍和加林错开一点距离。一前一后走着。

巧珍不时弯过身子,想和加林说什么,又不好意思转过身去。巧珍终于开口说:“高明楼心眼子真坏,什么强事都敢做。”加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说:“他是你们的亲戚,你还能骂他?”巧珍大胆地回过头看了加林一眼:“谁和他亲戚?他是我姐姐的公公,和我没一点相干!”

加林笑了笑:“你敢在你姐面前骂她公公吗?”

巧珍:“我早骂过了!我在他本人面前也敢骂!”

巧珍故意放慢脚步,让加林和她并排走。

加林走上前来,说:“高明楼心眼子怎个坏?我还看不出来。”巧珍停住脚步,愤愤地说:“加林哥,他走后门把你的教师下了,让他儿子上,看现在把你愁成啥了?”

加林也停住脚,怔怔地看了巧珍一眼,叹了口气,又往前走。夜。巧珍和加林继续在公路上走着。

黑黝黝的山峦,朗朗的流水声和青蛙的鼓噪声。

公路上传来他们的说话声。

巧珍:“他做的坏事老天爷知道,将来会报应他的。加林哥,你不要太熬煎,你这几天瘦了……其实,当农民就当农民,天下农民一茬人哩……咱农村有山有水,空气又好,只要有个合心的家庭,日子也会畅快的……”

加林:“我上了两天学,现在要文文不上,要武武不下,当个农民,劳动又不好,将来还把老婆娃娃死呀……”

加林说完,嘿嘿地笑了。

夜,公路上。加林推着自行车,巧珍走在他身边。

巧珍猛地停住脚步,扬起头看着加林说:“加林哥,你如果不嫌我,咱们两个一搭里过!你在家里呆着,我给咱上山劳动!不会叫你受苦的……”

巧珍低下头,一只手扶着车把,一只手扯着衣服边。

加林猛地惊呆了。过了好一会,加林才结结巴巴说:“天黑了,咱们……走吧……”他们又慢慢并肩往前走。

加林:“你怎猛然想起这么个事?”

巧珍停住脚步,说:“怎是猛然呢……”

泪水从她眼里涌出来。

加林看着她,把自行车“啪”地撑在公路上,两只手在身上神经质地摸起来。巧珍看他这副样子,破涕为笑,过去在车后面的花提包里掏出一盒烟,递到加林面前。

加林惊讶地看着她。巧珍“快抽上一支,我给你买了一条哩!”

加林亲切地看着她,接过了烟。

巧珍又拿出一个小瓶递到加林手里。

加林英名其妙地接过来在鼻子上闻了闻:“碘酒?”

巧珍点了点头,说:“回去抹在手上……”

加林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手烂了?”

巧珍妩媚地一笑,说:“我就是知道!你们先生的手真娇气……”加林走近她,喜爱地看着她。

他们胆怯地拥抱在一起

夜。村口河湾里。他们相对相立,自行车放在一边。

巧珍:“加林哥,你再亲我一下……”

加林在她脸上亲吻。